英国AI独角兽破产 伪智能终成“裸泳者”

中经记者 李玉洋 上海报道(bàodào)

伦敦高等法院近日的(de)一个(yígè)破产公告，让曾经估值16亿美元（约合人民币115亿元）的英国“AI独角兽(dújiǎoshòu)”Builder.ai，成为AI发展史上的一件“皇帝的新衣”。

《中国经营报》记者注意到(dào)，Builder.ai成立于2016年，主打用AI帮企业构建应用程序，其印度裔创始人萨钦·德什(déshén)潘德（Sachin Dev Duggal）还打出了“像点(diǎn)披萨(pīsà)一样开发App”的口号。

在AI尚未商用、No-Code（无代码开发(kāifā)）赛道刚兴起的年代，这个概念直接引爆了投资圈。Builder.ai因此受到资本(zīběn)热捧，累计获得包括(bāokuò)软银、亚马逊、微软等4.5亿美元的投资。

然而，Builder.ai的核心技术后来(hòulái)被(bèi)外界质疑。《华尔街日报》在2019年就曾经揭露其大部分代码由印度程序员手动完成，只有人工，没有(méiyǒu)智能。此外，该公司(gōngsī)还涉及财务欺诈，这直接导致了其破产的终局。

2022年年底，ChatGPT的横空出世，让(ràng)AI创业者和投资人兴奋不已(xīngfènbùyǐ)，AI领域(lǐngyù)的投资热潮兴起。据CB Insights的数据，2023年人工智能占据了全球风险(fēngxiǎn)投资总额的20%。有市场观察者指出，Builder.ai的破产反映了AI投资狂热下的行业乱象(luànxiàng)，类似事件还有不少。

“AI领域估值(gūzhí)泡沫化严重(yánzhòng)，资本追捧下，仅凭技术概念就(jiù)能获高估值。”天使投资人、资深人工智能专家郭涛对记者表示，AI创业公司应盈利验证优先，尽早明确付费场景(chǎngjǐng)(chǎngjǐng)，聚焦现金流；技术要适配实际需求，与业务场景深度融合，优先解决客户痛点，而非片面追求“炫酷”功能。

靠“人工”的(de)智能

据了解，Builder.ai成立于OpenAI发迹(fājì)之前，早早打出了“无代码(dàimǎ)+AI”的概念，即不用写代码就能开发应用，要知道该概念放在ChatGPT爆火后的现在也不算(bùsuàn)落后(luòhòu)，而出现在2016年可以说相当超前。

从印度创投圈到硅谷，Builder.ai迅速成为(chéngwéi)“无代码+AI”的(de)“当红炸子鸡”，获得了(le)多轮融资。2018年，Builder.ai就收到了来自软银全资子公司Deepcore的投资。

2021年，Builder.ai推出了自称为世界(shìjiè)第一位人工智能产品经理(jīnglǐ)Natasha能自动生成(shēngchéng)80%代码，可根据描述生成代码，引发轰动。

此后，Builder.ai加速(jiāsù)融资(róngzī)。到2022年，Builder.ai已经(yǐjīng)筹集了(le)1.95亿美元融资。2023年5月，Builder.ai又获得了由卡塔尔投(tóu)资局领投的2.5亿美元融资。同年，微软(wēiruǎn)也为Builder.ai背书，作为其战略投资者和合作伙伴，还把Builder.ai平台集成到了微软的云服务产品中。

这时，Builder.ai的(de)融资总额已超过4.5亿美元(yìměiyuán)，估值约为15亿美元，跻身独角兽级别。

不过，在Builder.ai靠“无代码+AI”的概念获得融资期间，外界也对其(qí)掌握(zhǎngwò)的AI技术提出了质疑。

根据《华尔街日报》在2019年的报道，Builder.ai的大部分代码是印度程序员“人工”写的，而(ér)不是(búshì)真正的“人工智能(zhìnéng)”。当时，公司创始人反驳说，公司从(cóng)未声称完全依赖人工智能来打造其产品。从某种角度上说，这算是间接承认了是“人工”而非智能。

此外，还有Builder.ai不少员工也爆料，公司会直接采用传统软件来处理任务，其他的(de)(de)大部分工作再由员工人工完成。而据多名(duōmíng)前(qián)员工爆料，所谓的Natasha实际上只是一个前端聊天界面，背后连接的是印度海得拉巴的数百名低薪外包工程师。

如果技术造假可能是Builder.ai的(de)原罪，那么财务欺诈(qīzhà)则是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2024年年底，公司董事会对公司运营状况产生了(le)怀疑，于是进行了审计调查。结果发现，2024年Builder.ai对外宣称营收达到2.2亿美元(yìměiyuán)，实际上只有(zhǐyǒu)5500万美元。2023年公布(gōngbù)的营收为1.8亿美元，实际也只有4500万美元。

Builder.ai财务造假消息一经曝出，各大投资者纷纷(fēnfēn)要求拿回自己的投资，最终Builder.ai资金链断裂，不得不(bùdébù)破产。据悉，美国检察官已对Builder.ai发出传票，要求提交(tíjiāo)财务报表和客户名单，调查其系统性财报造假行为(xíngwéi)。

Builder.ai被迫于今年5月中旬在英国、美国、印度、新加坡和阿联酋五地(wǔdì)申请破产，全球项目冻结(dòngjié)，公司官网目前(mùqián)已不可访问。值得一提的是(zhídéyìtídeshì)，Builder.ai的创始人Sachin Dev Duggal，早已在今年2月辞去(cíqù)了CEO职务。据该(gāi)公司新任CEO透露，公司账户剩余仅500万美元且受限，无法支付薪资。

“Builder.ai破产的(de)主因是技术(jìshù)(jìshù)落差与商业模式缺陷。”深度科技研究院院长张孝荣对记者表示，该公司技术成熟度不够，主打(zhǔdǎ)的“无代码AI开发平台”实际依赖大量(dàliàng)人工，效率未达承诺，导致成本失控；同时过度资本催熟(cuīshú)（软银注资后团队激增4倍），但单位经济效益崩坏（获客成本达客户价值的2.3倍）；叠加巨头挤压（如微软(wēiruǎn)Power Platform），市场份额不足1.5%，最终现金流断裂。

欧洲创业生态的(de)缺失

实际上，Builder.ai的(de)崩塌只是“AI洗白（AI washing）”现象的冰山一角。在AI狂热的时代，投资者普遍(pǔbiàn)受到了FOMO（焦虑错过）心理的驱使(qūshǐ)，认为不投资就(jiù)可能错过下一个OpenAI。

Builder.ai的(de)轰然崩塌，或许是这个时代具有代表性事件之一，但绝不会是最后(zuìhòu)一个，类似事件还会层出不穷。

比如，今年年初(jīnniánniánchū)，一家宣称可以自动化完成电商交易的AI购物应用Nate，被曝出业务实际依赖菲律宾外包人员手动(shǒudòng)操作。通过(tōngguò)伪造AI流程演示视频，Nate总共骗取了4000万美元投资，其中400万美元被创始人挪用来购买豪宅及(jí)私人飞机。

在AI投资狂热中(zhōng)，技术验证缺失与监管空白为(wèi)这种骗局提供了土壤。到目前为止(mùqiánwéizhǐ)，AI深度学习模型的决策过程仍不可(bùkě)解释，非专业人士无法验证，而预录制的“实时交互”视频已经成为行业潜规则，难辨真伪。

“AI领域估值(gūzhí)泡沫化严重，资本追捧下，仅凭技术概念就能获高估值，盈利逻辑(luójí)被忽视，形成‘融资—烧钱—再融资’的恶性循环。”郭涛表示(biǎoshì)，资本偏好短期回报，催生“规模优先”思维，企业盲目扩张却无造血(zàoxuè)能力。

郭涛还表示，Builder.ai的破产还暴露出英国乃至欧洲的创业生态问题，比如市场碎片(suìpiàn)化、退出机制不畅通及人才(réncái)虹吸效应等。“欧洲各国语言、法规差异(chāyì)大，企业难以规模化推广；IPO活跃度低，投资人依赖并购退出，后期融资难度高；顶尖AI人才被美国企业高薪挖角，初创团队(tuánduì)稳定性(wěndìngxìng)不足。”他表示。

张孝荣也有类似(lèisì)观察。他指出，英国和欧洲的创业生态存在结构性短板：资本规模小（VC融资中位数为(wèi)硅谷的28%），市场(shìchǎng)碎片化（欧盟各国市场分散(fēnsǎn)降低了规模效应），人才流失（AI人才的年薪比美国低40%），政策滞后（GDPR成本占运营20%）。

在张孝荣看来(kànlái)，欧洲的创业生态虽然有诸多限制，但仍有一些亮点，比如(bǐrú)谷歌的DeepMind、Mistral AI这样的顶尖技术(jìshù)公司存在。

对于英国和欧洲(ōuzhōu)当前的(de)创业生态评价，郭涛表示：“欧洲在数据隐私、政府科研补贴方面有优势，但商业化能力与资本耐心仍落后美国。若不能优化早期投资(tóuzī)机制、打通区域市场(shìchǎng)壁垒，欧洲恐长期沦为技术试验场，难以诞生全球化(quánqiúhuà)AI巨头。欧洲需加强市场整合，提升资本耐心，以培育更具竞争力的AI企业。”

有(yǒu)业内分析认为，当前AI行业正经历洗牌期，AI创业也正进入深水(shēnshuǐ)区。如何在激烈竞争中找到可持续商业模式，并吸引(xīyǐn)理性投资，成为当前AI企业亟须解决的问题。

于是，AI行业的(de)众生相向(xiàng)世界展开：OpenAI和xAI等(děng)顶级人工智能公司，在“金主(jīnzhǔ)”支撑和自我造血下活得滋润(zīrùn)；同时，AI文生图模型Stable Diffusion被传资金链断裂，名噪一时的美国AI独角兽Afiniti也已经向法院申请破产保护。

“本质问题不在区域，而是(érshì)全球性AI泡沫破裂——当资本退潮，技术根基薄弱者必然暴露(bàolù)，欧洲需补足资本耐心与市场(shìchǎng)整合能力。”张孝荣表示。